“长来长往” 兴化面条

江苏兴化地处江淮，餐饮淮扬“味”浓，食文化丰富，特别是那“皮包水”的早茶文化。如果说兴化早茶是兴化的食文化，那兴化面条则是兴化的亮丽风景。

兴化城小，但街街巷巷不少，就像小城的血脉，正因了这些街巷才让小城充满旺盛生命力。早上，天还没放亮，街街巷巷就开始蒸汽团团，从壁立两侧的面馆里弥漫出来，那些面馆装备大多简单，一锅，一台，数张条桌而已。食客一进来,店家问，来碗什么面。这是问什么浇头，煎鸡蛋、荷包蛋、雪菜、肉丝等等，什么也没有就叫光面了。又问，要不要漾一下。这是问面条要不要下得烂些，因为兴化人吃面条一般是大半熟，中道口水面，这样的面条筋道，有嚼头。有些食客会强调，要干抹，那就是面条汤少些，少到端到你跟前，几筷子一搅拌，汤就没了，全部沾到面条上。如果不强调，那就是汤面了。

小城面条的口味冲，就像兴化人性格，“倒酱缸不倒酱架子”，没钱待客也要大大方方，没能力帮人也会热情地转十八个弯尽力而为，跟兴化人喜欢喝烈性白酒一个理儿。小城从北往南有三家面馆，我一一吃过，一是“×奶奶面馆”，那里面条荤味十足，吃一碗面不亚于吃一顿大碗肉，店小，常有人排队等吃，站在店门外捧在手里吃，来的食客多是胖子；城中一家是在书店后面，那里面条偏酱、蒜味，吃在嘴里，味道直扑胃子，兴化话说就是“到嘴就到肚”；城南一家“酷味乐”面馆，品种多，店面大，食客多，夏天，有几张条桌甚至放在门外。常见那老板大汗淋漓地下面条，几个食客倒拿了筷子围着那面锅，眼球似乎随着那面条在翻滚，估计心里也是大汗淋漓了。老板娘挤过来喊，让开，让开，到位置上去，很快，很快的。老板娘能记住不同食客的不同浇头，不同要求，令人咋舌。那里面条味道鲜香。美食家梁实秋说“其实，面条本身无味，全凭调配适宜。”然兴化面条几乎都做到了“汤在面里”，不逊于他笔下的扬州面条。

兴化人在酒店请客，酒毕，临上主食，总喜欢建议来个“长来长往”，就是指面条。我是个嗜面如命的人，但对酒店的面条却总是不屑。我喜欢去那些街巷里的面馆，当然街是越小越好，巷是越深越妙，点一碗喜欢的浇头面，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品尝，看着那面锅周围氤氲而起的白色蒸汽，仿佛看到汪曾祺和施松卿两个人靠在一起，倒拿着筷子，在等一碗令他们一生难忘的“面极筋，汤极鲜”的面条。但我总是无暇，更无闲情及此。